一別16年，小五叔回來了

八年前在美國的妹妹去加州探望五叔和小宇小帆堂弟的合照 ↑

 

 

十六年了，小五叔從美國平安回來台灣看看家鄉的親人，

 

大姑、二姑擁抱著自己的小弟激動落淚，

 

聽小姑說，我父親不相信自家的五弟回來看大家，

 

小五叔給父親打電話，父親還說：

 

「老三你別鬧了，你以為假裝老五的聲音，我聽不出來嗎？」

 

小五叔說：「真的是我啦 ! 我等一下就要過去看你了」。

 

 

 

小五叔只有大我三歲，母親剛嫁過去時還幫他洗過澡，

 

雖然我未滿一歲開始就住在外婆給住的房子，

 

離阿嬤家走路40分鐘就到了，小五叔最常來找我們玩，

 

有人以為他是我們的大哥呢 ! 母親病危我很無助時，

 

也是打電話給他，是五叔趕到醫院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要我看開點。

 

 

 

因為祖父長的清秀，祖母個子高濃眉大眼像原住民，

 

所以姑姑叔叔幾乎都是俊男美女，可是家境清寒，

 

大家小學畢業就要出來工作，父親初職畢業，

 

學費都是寒暑假打工和成績優異，獲得獎學金而來，

 

四叔、五叔、小姑的名字都是父親取的。

 

 

 

四叔、五叔、小姑為了多唸點書，半公半讀到高中職程度，

 

身體多少有點搞壞了。記得五叔在唸夜間部高職時常常說胃痛，

 

就自己服成藥止痛。在他32歲那年，祖父剛過逝還在百日之內，

 

我看他臉色有點黃綠色，想想人家有老婆了，讓老婆去關心他。

 

 

 

然後又聽五嬸說，她夢見我祖父跟她說要多帶一付棺材走，

 

五嬸告訴父親時，父親覺得納悶，是不是要給他與我二叔間，

 

還有位三歲就肺炎往生的弟弟用？

 

可是為什麼不是託夢給兒子而是最小的媳婦，就去請教道士，

 

道士說：「半年之內阿嬤阿公相繼過逝，但是不在同年度」，

 

建議訂做個紙棺材燒給祖父。

 

 

 

不到一個月五叔膽囊發炎爆裂送急救，

 

醫生說：「再晚一個小時送來他就沒命了」，

 

膽藏在我們的肋骨下，必需撥開肋骨下去處理，

 

肝都被波及到也割掉一小塊，傷口好長，全身黃綠色，

 

需觀察一個月的危險期。

 

 

 

我去看他時，他淡淡的對我微笑著說：「我也沒做什麼壞事，

 

怎麼會承受這麼痛的手術，我夢見你阿嬤要帶我走」。

 

我說：「你責任未了，小帆才一歲多，他需要你，他知道你在受苦」。

 

小帆有說：「把拔痛痛 !」，你要趕快好起來，疼痛也會慢慢消退。

 

小五叔是祖父最疼愛的小兒子，

 

大家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託夢給小五嬸了。

 

 

 

五叔30歲結婚，因為五嬸是越南華僑，他岳父希望喜宴在中泰賓館舉行，

 

當時我和妹還去幫忙收禮金。小五嬸小我三歲，

 

聽五嬸說，他們家在越南算是過得去的人家，

 

小學四姊妹一個兄弟都唸雙語學校，她選擇華語跟法語，

 

其他四位選華語和英語，因為越共統治，家產都被侵占了，

 

父母親帶著一些黃金和美金存款移民到台灣來，

 

大姊在越南已經結婚了，跟著夫婿到美國，二姊也跟過去了，

 

哥哥、她和妹妹在台灣唸高中。

 

 

 

五嬸與五叔年輕時同在楊梅一家生產迷你型電腦廠上班，家住的近，

 

搭同一路線的交通車而認識的，五嬸在生產線當作業員，

 

五叔則是總務課技師，五叔曾告訴我，有人是苦出身，

 

五嬸他們是無從苦起，一下子就走出了那個大門。

 

 

 

五叔覺得五嬸有耐心在生產線當作業員五年又八個月，

 

應該是一位嫻淑的女性，剛開始夫妻過得算恩愛甜蜜，

 

老二小宇出生後，五叔遇到工廠要結束營業，

 

領了一點遣散費必需另找工作，但是新工作比原來的收入少，

 

又加上他曾經動過大手術也不能太勞累。

 

 

 

阿公阿嬤過逝後他們搬回老家住也不用付房租，

 

省點花都還夠，因為五嬸的父母哥哥妹妹相繼都依親去了美國，

 

她就念念不忘想去美國，開始抱怨老公賺的的不多，

 

無法讓她過優渥的生活，五叔周六日在家顧小孩讓五嬸能出去玩。

 

 

 

每年還存個幾萬元讓她出國玩，她出國玩時五叔就跟公司請假照顧孩子，

 

有次五叔的岳父回台灣跟朋友打個小牌輸了十多萬，也是五叔幫他還，

 

看在我父親跟姑姑叔叔的眼裏其實是萬分火大，吵著要分家的也是五嬸，

 

正巧他們依親的通知也來了，父親為了兄弟姊妹的和諧，

 

一間老房子按市價扣稅金八兄弟姊妹均分，一個人50萬，

 

當時三叔身上有100萬的存款，房子由他頂下，登記他兩個兒子共同持有，

 

房貸200萬讓他們去繳，父親說我們的孩子大了，沒去分那50萬。

 

 

 

五叔沒有想到五嬸竟然騙他岳父說，台灣賣了好幾間房子，

 

岳父還親自來台灣迎接他們，想託女兒女婿的福過享受的日子，

 

去了美國沒幾天謊言不攻自破，一點協助都沒有，

 

請他們自己外面去租房子，不要來靠近他們。

 

這時五嬸鬧夠了還跟自己的老公說，我們回台灣好了，

 

五叔翻臉了，吼她說：「要死就死在這裏，你不是說美國是你第二個故鄉嗎？」

 

 

 

小姑有勸五叔若是困難要回來，五叔講到傷心處，

 

想到自己的老婆這麼不懂得體恤別人感到心寒，

 

跟大自己兩歲的小姐姐通電話，哭得很傷心說：

 

「老婆是自己娶的，不能抱怨」，堅持不回台灣。

 

 

 

五叔是位很能吃苦的人，租很普通的公寓房子，安排兩個兒子唸書，

 

當時一個十歲、一個六歲，先找到一分洗車的工作，

 

做幾個月遇到一位開成衣廠的台商，了解他的處境，

 

請他到成衣廠幫忙，距離有些遠，搭交通車一趟就要1.5小時。

 

 

 

因為五叔氣到都不跟五嬸說話，五嬸跑回娘家去住，

 

後來到華人開的旅行社當領隊，都住在外面沒回家，

 

五叔早上五點半就起床，做飯菜，六點半需出門，

 

交代十歲大兒子要照顧六歲的弟弟，還好他兩個兒子都很懂事聽話，

 

沒讓他擔心。幾年後聽說五嬸有回來跟自己的兒子住，

 

五叔還是完全不跟她說話，反正你自己賺自己花，我不用去滿足你了。

 

 

 

反而是兒子會勸他不要跟自己的母親鬧的這麼僵，將來還要互相照顧，

 

我想五叔是徹底的心寒失望，他很愛家也愛小孩，他已經盡力了，

 

小孩會唸書，十多歲開始也都自己半工半讀，能體恤自己父親的辛勞，

 

讓他感到很安慰。為了省機票錢，一別16年了都沒回台灣。

 

 

 

他動過大手術，台灣的哥哥姊姊真的很擔心他在異地的生存，

 

哥哥姊姊年紀大了，有的也病很多年了，五叔平安的回來看大家，

 

順便去跟父母上個墳，為期 21 天的假，大家一定有聊不完的話。

 

 〈原發文於 2011.05.15 〉